卢乃斌

    山葡萄 草梅 啤酒花儿

   
 小时候，我的家在山沟里,太阳每天早晨从东山膀树梢上升起,傍晚从西山头上的树影中落下,山沟里天亮得比平原地区的大城市晚,太阳落山却比大城市早，老百姓叫作天短。在山沟里看到的天空自然比平原的天空小得多，经常听到大人训小孩儿：你见过多大的天呐？从那时起,我就总想着要走出这山沟，到大都市去开阔一下视野。
    那年,我应征入伍,穿上绿军装,胸戴大红花儿,家乡父老夹道把我送到火车站,回头望着生我养我的山沟,眼里含着泪：我终于离开你了——大山沟。
    登上军列，实际上就是老百姓说的大闷罐货车,一路上，这帮好奇的小伙子们争抢着从车厢透气用的小窗口向外看。火车喷云吐雾，一会儿在峡谷中穿行，一会

儿吃力地爬上半山坡，一会儿停在山岗上，一

会儿又穿过隧道。外面的风景真好！列车先后翻过大顶子山和张广才岭，左右盘旋，迂回弯转，惊险而壮观。一天一宿，军列从一座山顶上绕着之字型的盘山道下到山底，停在了一面坡火车站。领兵的军官说:部队到了。我抬头环顾四周，我的天哪!这一面坡比我的家乡还要山沟。
    虽说一面坡比我的家乡还要山沟,但这里山清水秀，比我的家乡美。一面坡镇位于长白山麓张广才岭西部，是哈尔滨——绥芬河铁路交通要道。洋铁盖儿黄砖墙的俄式房子，散落在沿山底横卧的铁道两侧。一面坡地区，山谷底、山岗上，黄菠萝、水曲柳、楸子、山梨树等名贵树木一蔟蔟、一片片，给这个典型的丘陵山区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那条山泉和小溪汇聚而成的蚂蜒河，曲曲弯弯地从小镇穿过，一路欢笑着奔向松花江。南山、北岗、东崴子、西山腰，漫山遍野生长着山葡萄、山核桃、山梨、玫瑰、草莓、树梅和紫梅等野果，这山沟真是一个天然的花果园。

    野营拉练，全团官兵一个踩着一个脚窝，在没膝深的大雪中翻山越岭，趟雪行进，汗水浸透了棉袄，罩衣外面结了一层霜，零下30多度，我们一个个却热气腾腾，一夜行军百余里，到营地棉大头鞋都冻成冰坨。

   在部队那会儿，在黑龙江尚志一面坡亚布力乌吉密野营拉练，全团（步兵团）官兵一个踩着一个脚窝，在没膝深的大雪中翻山越岭，趟雪行进，汗水浸透了棉袄，罩衣外面结了一层霜，零下30多度，我们一个个却热气腾腾，一夜行军百余里，到营地棉大头鞋都冻成冰坨。

    有一次部队野外拉练宿营，冰天雪地在野外住了一次（晚）“猫耳洞”。早晨从驻地出发，中午到大山里野野炊。零下20多度端着一碗大米饭，吃一口饭之后米饭立即冻成白茬，大米饭一边吃一边冻。吃晚饭就原地选址挖“猫耳洞”，在避风的山脚下，两人一伙儿，一把锹一把镐，扒开雪壳子，刨开一米多厚的冻土，挖出一个“猫耳洞”，钻进去铺上干草，打开行李，裹上被子，天黑后从里边用草把洞口堵上，两人一个被窝儿，互相用体温取暖，一觉睡到天亮。爬出“猫耳洞”，一个个都为这一夜“穴居”的经历而感到特别兴奋。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树木枝皮和雪水浸泡的枯叶散发着山林那淡淡的清香，我们踩着大地刚刚冒出的青草，在树桩子上展开军事地形图，练习图上确定站立点，按方位角行进。炎炎的夏日，我们全副武装，背着真枪实弹，在两岸柳树成荫，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蚂蜒河练习武装泅渡。
    初秋，气温渐凉，墨绿色的山川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害羞的花姑娘。蔚蓝的天空上飘动着的朵朵白云，层次丰富，轮廓清晰。朝阳山坡上的草莓、树莓、紫莓开始由白变红，由酸变甜。山梨那绿色的小脸蛋泛起了红晕。葡萄秧不管身边是谁，抓着树干搂着树杈攀向树梢，争着要见阳光。碧绿色、红色和紫色的葡萄，透过树梢射下的一缕缕阳光，撩人胃口，一串串、一团团，挂在墨绿色的叶子下面。顺着葡萄秧一拽，一架葡萄就都下来了，别担心，第二年它自然会重新爬上去，孕育果实，妆扮原野。深秋，楸子树的种子——山核桃，裹者橄榄绿色的外壳落到地面那树叶铺成的地毯上。三三两两衣着鲜艳，头裹围巾的农家女，背着柳条背篓，把刚刚从山上采摘的山葡萄，送到蚂蜒河南岸的一面坡葡萄酒厂。我们部队营房离葡萄酒厂二三百米，每天出早操，连长领我们压低嗓子，用浑厚的男低音，喊着一二三四经过酒厂的门前。战友探亲回家，总要带上几瓶一面坡葡萄酒厂生产的中国山葡萄酒和紫梅酒。
    靠近北山根那高大厂房是一面坡啤酒厂，这个啤酒作坊，经过近一个世纪的酿造，已经鸟枪换炮了，现已发展成现代规模的啤酒厂，那清新醇香的啤酒，从这里源源流向远方。
    蚂蜒河北岸不大的一块山坳上，一排排架杆上攀爬着的是当地人种的是啤酒花。啤酒花是生产啤酒和面包的发酵剂。一面坡种植啤酒花已有近百年历史，就是这啤酒花，影响着几代人的饮食文化，餐桌上时常能闻到那特有的芳香。
葡萄酒、啤酒、啤酒花儿。一面坡——酒乡。
    山葡萄、山核桃、山梨、玫瑰、草莓、树梅、紫梅。一面坡——野果之乡。
    一面坡，一座东方的绿色庄园。
    一面坡让我最难忘的还是一年一度老兵复员的场面。火车站台上，依旧穿着绿军装，但已摘下领章帽徽、背着行囊的战友们，他们完成了一名军人的使命，即将离开部队。昨天还军容整洁，威武雄壮地站岗放哨，今天放下手中的枪就要回家乡。在一起摸爬滚打，朝夕相处了1000多个日日夜夜，小伙子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我们什么时候再相见？以后我们在哪见？以后再见面？以后再见面的概率几乎为零。四川、江苏、湖北、河南、辽宁、黑龙江，大部分是农村兵。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兵对军营的眷恋，战友的难舍难分。好多人不敢正视送行的首长，不愿看到战友那难过的表情。红红的眼睛、挂着泪的脸、扭曲抽搐的面部，怎么忍心说再见，赶紧转过身……
    离别，终生难忘的离别，终生难相见的离别，终生不能再见的离别。生离死别。此时此刻，《骊歌》在我的耳畔回荡……
    一面坡，留下我的青春年华，凝固我难忘的军旅时光，留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好多年后，我还经常梦回军营，梦回一面坡，梦回第二故乡。
    时光荏苒，一晃我已两鬓斑白。这些年来，每当中央电视台现场转播新年音乐会,那美妙的音乐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内回荡,伴着优美的华尔兹曲,西方那金发、碧眼、曲线分明的美女们翩翩起舞的时候;每当我坐在陋室躺椅上,闭目聆听百人交响乐队演奏约翰·施特劳斯那首《葡萄酒·女人和颂歌》圆舞曲的时候;每当亲朋好友聚会,细细地品着甜蜜的葡萄酒，忘情地喝着杯口挂着白沫的生啤酒的时候,我便想起一面坡,想起在一面坡当兵的日子,想起那里的山葡萄、草莓和啤酒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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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年过去了，还能记起1975年的一些情景：

部队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 23军（军长：袁俊 政委：夏光亚）67师201团特务连侦察排

部队代号：81032-81134-81140 56分队（1351部队22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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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201团团长：冉明学 政委：陈兆兰 参谋长：丁天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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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1975年花名册）

连 长：柳春义

指导员：邹邦文

副指导员：蔺庆春

通讯员(司号员)：李树龙 

文书：秦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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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警卫排 一班 （公务）二班长：战福忠 （警卫）（占）三班长：蔺庆连 （看守） 二排：侦察排 四五六班

三排：工兵排 七八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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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排长：张忠庆 李中央 胡平均

四班长：田晓朝  班副：庄文良

战士：常鸨军 刘春余 王吉武 朱焕培 卢乃斌 丁连福 马长山

五班长：于希良   班副：姜国祥

战士：张晓宏 薛良生 顾书中 荣洪军 瞿光荣 谢树茂

六班长：李国强  班副：范书生

战士：张晓宏 程春明 贾国平 任贵林 李龙生 魏德民 宋井泉 朴学珠

（75年兵工兵排 权东斌）

记得：宋丙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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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五班班长：于希良  班副贾国平 战士 卢乃斌 王树春 梁卫平 薛飞 顾书忠 谢树茂  

76年吉林兵王树春(大个子) 李大庆（大个儿） 郝玉章（书生气儿） 王敬岩 季庆生（帅哥儿）

76年江苏兵 薛飞 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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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冬季作息时间表

 起床 6.00--6.15

 早操 6.15--7.00

 洗整 7.00--7.30

 操课 8.00--12.00

 午休 12.30--13.30

 操课 13.30--17.30

 晚饭 17.30--18.00

 自由活动 18.00--19.30

 晚点名 19.30--20.30

 就寝 20.30--20.50

 熄灯 21.00--

 夏季作息时间表

 起床 5.30

 午饭 11.30

 午睡 12.00--14.00